纪念王小波逝世二十五周年


突然看到朋友圈有朋友转发了三联关于王小波逝世25周年的回忆文,写的特别好。

王小波逝世25周年:回望他的精神家园

查阅下百科,王小波逝世于97年4月11日,二十五年了。


我向来对这类名人的诞辰/逝世/生日不感冒,绝大多数时候看新闻标题:

沉痛悼念!

xx老先生逝世!

xx诞辰100周年!


我都波澜不惊,心里想:哦,这谁啊,纪念这日子做啥。能让我记住具体日子的可能只有张国荣戏剧性的逝世日期。在我时间跨度有限的阅历里,我也几乎不存在因为见证了谁的逝世就有种再也看不到他们创作的遗憾——毕竟他们既存的创作作品我都来不及阅览,自然也不会有追更许久却再也见不到的失落。


只是恰逢前段时间读完了王小波的《黄金时代》,也是我读的第一本他创作的小说。这版里刊印的是《黄金时代》、《三十而立》、《似水流年》、《革命时期的爱情》,还有《我的阴阳两界》。谈不上有多喜欢,当下的我也并无太多心情阅读中长篇小说,没有状态去体悟“多年以后,面对行刑队,奥雷里亚诺·布恩迪亚上校将会回想起父亲带他去见识冰块的那个遥远的下午”(注)那种史诗般的震撼。但相比短平快的杂文集而言,小说的魅力就在于文字让人在脑海里创造了一副独属于自己的景象投射(也是我总说的 文字留给人想象的空间),并且能长期盘旋于记忆中,带来一种耐人寻味的快乐。此番读下来,也有些场景让我久久不能忘怀——难怪对此书的赞美不绝于耳。想想就也为先生随便写点属于我自己的什么吧。


注: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

One Hundred Years of Solitude, by Gabriel Garcia Marquez)


王小波在《黄金时代》的后记中如此写道:


本世纪初,有一位印象派画家画了一批伦敦的风景画,在伦敦展出,引起了很大轰动——他画的天空完全是红的。观众当然以为是画家存心要标新立异,然而当他们步出画廊,抬头看天时,发现因为是污染的缘故,伦敦的天空的确是砖红色的。天空应当是蓝色的,但实际上是红色的;正如我们的生活不应该是我写的这样;但实际上,它正是我写的这个样子。


我们常说王小波的小说里充满了性与欲望。而这正是我理解这段话的钥匙——在中国的文化观念里,我们总是在尽可能地规避性,仿佛性是庸俗的,人就不该有性欲,写性就是难登大雅之堂的;高雅的东西就应该是谦谦君子,脉脉含情;就应该是克制的,隐喻的。就像我会觉得这段话很美一般。


《三十而立》


但实际上,性就是一个如呼吸般自然的事物,性可能就是人表达爱最直白的方式。就像欧美电影里常被传颂的台词——“我想睡你”/“我想和你做爱”之类,而这正是王小波所写出来的样子。


在主流关于《黄金时代》的书评里,人们总是会把王二和陈清扬的故事放在那个特定的背景下去分析,分析为什么王二的两巴掌打在陈清扬屁股上,陈清扬就爱上了王二;分析在压抑的社会环境下青年男性对性的饥渴,还有青年男女对时代不羁的反抗;分析他们的“伟大友谊”;还有分析王小波的写作风格在那个年代如何别具一格。我自然没资格评价他们分析的准确与否,不过我对此感触不大,既不感冒这平铺直叙的讲故事,也难以让我把最崇高的赞誉留给《黄金时代》本体,正如一千个读者就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印象深的倒是分布在不同的小说里的单个场景,常常是一个安静和私密的空间,或是在田地里,或是在月光照射的屋檐下。王小波的文字把含有性的场面写成了空气一般自然的事物,又和诙谐直白的语言串在一起,是我以为的一种描述爱的至高境界:这就是盘旋在记忆里久久不能忘怀的美丽。


《我的阴阳两界》

《三十而立》


当代中国社会,人对爱与性的欲望仍处在压抑之中吗?我想是的,但可能不是王小波笔下的性,而更像是爱本身。浸泡在中国文化里,作为尚在求学的学生,我们仍旧难以启齿地勇敢示爱,仍然在一种含蓄里享受爱的伴随物,不敢直面示爱失败所以惊慌失措羞愧难当。更甚会把疑惑的目光投向示爱者——也难怪“谢谢你勇敢地说出来”也配成为好人卡里的佳话。当然,我并不想说这种压抑与含蓄是某种需要被革掉的传统,但压抑的时代里如果有王小波这样大胆写作的人,定会在苍白的画卷上留下几笔色彩。


只是当下不再有王小波,所以我们缅怀那个时代。


王小波的小说还有种特殊的流水账风格,不屑修饰,自言自语,让我回想起我小学时写的作文,还真挺像。可惜他是王小波,他放的屁都是名言;而我是个小学生,我写的流水账就是放屁——然后就被我妈痛斥写的不够优美动人不够抒情,所见所闻之人之事皆为放屁——只可惜那会我们都不了解王小波。


《革命时期的爱情》


“那一天我二十一岁,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有好多奢望。我想爱,想吃,还想在一瞬间变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后来我才知道,生活就是个缓慢受锤的过程,人一天天老下去,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变得像挨了锤的牛一样。可是我过二十一岁生日时没有预见到这一点。我觉得自己会永远生猛下去,什么也锤不了我。”

——王小波《黄金时代》


在我二十一岁的时候,在我一生的黄金时代,我读着王小波的杂文集,大胆开拓着一套全新的价值体系。也曾读他的《黄金时代》,却觉得无趣,遂作罢。


在我二十三岁的时候,我再次读起《黄金时代》,已然不是二十一岁的“黄金时代”,却读到了二十三岁的黄金时代。


谨以此文纪念屈指可数的让我怀念的人。




敬请期待也不知道脑子在想啥的下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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