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上邻居IV - 凤凰城，亚利桑那与大峡谷之州

文字留给人想象的空间。

LA (洛杉矶或其大城市圈) 给人的印象起始于17年那部 La La Land，《爱乐之城》。电影的调色让整座城市都笼罩在一片紫色的浪漫情怀之下，以至于相当长一段时间我以为真的可以在格里菲斯天文台 (Griffith Observatory) 的山上用肉眼看到这种紫色的色调，甚至还想模仿高斯林和石头姐在山上跳舞。

直到真正拜访 LA 后才发现，原来山上能看到的城市风景不仅没有任何紫色的色彩，反而是一片灰蒙蒙，甚至看不清 Downtown 的灯光——车轮上的LA会在白天生产大量汽车尾气，最后聚集在城市上空，何尝不是一种穹顶之下。而我，也仍不会跳舞，如果不算在墙上那种的话。

位于南加的 LA 确是有着全美最顶流的气候，最高大上的富人区和海滩；但就如同包容的纽约一样，LA也有着全美最混乱的社区 Skid Row，承载若干年的种族混战史，也居住了全美第二大华人社群。

在 LA 的华人圈里，有这样一个神奇的文化符号——王祖泽——那张一言难尽的大油头照片恐怕已让所有看到它的人受到了精神污染。

王祖泽是一名华人车祸律师。正如美剧《风骚律师》(Better Call Saul) 里的 Saul 一般，他的那张经典照片出现在无数美国公路边的广告牌里，更有甚者，它进入了超市 grocery 的包装袋，华人餐厅的菜单版面，乃至路边电线杆的告示中。作为律师，他也继承了美国文化里对律师这个职业的刻板印象——当你遇到法律问题时，律师能帮你争取权益、也能帮你摆脱责任——一个周旋于法律的灰色地带的职业。他那洞察一切的眼神把这样一个概念根植入你的潜意识深处——遇到车祸，找王祖泽律师，I will help you!

地处美国最西南角的 LA，既是美国第二文化基地，又坐拥全美横跨最大面积的城市群，并不断向外蔓延。那些同样有着类似地中海气候或者热带沙漠气候的邻里地区，便成了最好的嫁接场所。如果说北加有着独特的文化壁垒，Las Vegas 又以世界赌城闻名，那往东延伸 5 小时车程的凤凰城 Phoenix，则毫无保留地继承了 LA 的一切——包括王祖泽。

或许是凤凰城地区的华人数量仍旧有限，又或许是华人文化和美国主流白人文化尚有一丝隔阂。那些横贯大小公路广告牌、公交车侧面、路边长椅的 RAFI，尚且只是引起了小部分中国人的注意。

CALL RAFI ! 少了一些 better call Saul 的诙谐，感叹号让这句话带有一丝语气强烈的建议。一圈整齐的络腮胡，一副大白牙的咧嘴笑，车祸律师 Rafi 的脸庞同样穿透灵魂般直击内心。并告诉你：如果你遇到车祸，Call Rafi! 印证了《蜘蛛侠英雄无归》里的那句经典台词：Everywhere I go, I see his face.

当我在想 Rafi 时，Rafi 也在想我。每个月例行薅完 Doordash 的 Chase credit 后，开车去 Target 的路上又一次看到 Rafi 的广告牌。想着想着，在高速匝道口右转进入城市道路时没有 yield 让行，以为没车，以至于一辆对向左转冲出来的道奇皮卡差点贴上我的车屁股。在下一个路口的红灯前停下后，一个彪形老墨车主气急败坏，开门，下车，朝我的车走了两步，开始大声指责 $@*……%*&……*》%\€ 。而我，右手仍然捏着刚买的冰拿铁，吐出刚还咬着的吸管，半摇下车窗道歉。

我想，一定是因为美国是一个个可以 assume 人人都持有“真理” （枪械）的国家，不然他就要上来敲打我的车玻璃，揪住我的衣领给我连人带车一起提起来， MINI 宝宝车在道奇皮卡面前怂到不行。不过，再不济，我脑海里出现了还留有一丝残影的 Rafi，还是那副咧嘴露齿笑，对我说：Call RAFI!

AZ 最后一顿饭 

这个红绿灯旁的 plaza 里有一家 In-N-Out Burger 快餐店，离家不到十分钟的车程，又靠近 ASU，我是这里的常客。

In-N-Out 同样是美西的一种文化符号，这家起源于 LA 的汉堡店有着七十余年的历史，而在留子能跨越的有限时间里，它的菜单永远保持一种极简风格，经典款 burger 及其变种，cheese burger, double double, triple triple，薯条，和饮料。从来不会有任何形式的套餐优惠或者 rewards program 让顾客劳心，你只需要给出最简单的指令：I want a double double, a fries, and a soda/milk —— 汉堡 薯条 饮料，一份套餐的基本元素。便能以一个处于美国快餐界较低的价格，得到一份在健康和美味指数里都靠前的快餐。

In-N-Out Burger 几乎深受所有留子的喜爱，但其扩张速度，却一直保持着谨慎的态度，除了大本营加州，文化嫁接地 AZ （Arizona，亚利桑那），德州有诸多门店以外，则只剩下美国西南地区部分州里屈指可数的门店。往北甚至到不了华盛顿州（由此西雅图被开除美西圈）。这也意味着，只要出了这片区域，就必须得和 In-N-Out Burger 告别。

3月下旬，AZ 大概是开启了夏天，开始能够手握一杯冰拿铁走在街上，晚上能够坐在室外吃 In-N-Out 而不感到凉意。微风拂过，手指皮肤留有攀岩后的酸痛，吃着 burger，和即将在 ASU PhD 毕业的@子奕 侃着羽毛球场三两事，或者比划着对未来的设想，享受最后能随时吃上 In-N-Out 的日子。

在凤凰城的社交圈源于两处，一处是上一份工作的同事圈，另一处是 ASU 羽毛球及其衍生社群—— @子奕 是球场认识的第一个球友，曾以嚼着口香糖穿板鞋并慵懒打球的姿态出现，一度以为这位“ASU 第二男单”只是一位平平无奇的羽球爱好者。而带我步入 ASU 羽毛球社群的 @Bin，是以上两个圈子的交集。在住进同样住着他的 Emerson 公寓前，则是照着另一位前同事 @Stella 选的地址。

约莫一年前，在一次和 @Stella 的 epic planning 会里，她在会议室的白板上丧气地写下：

辞职报告

我 [@zzh]，于2024年6月24日提出辞职

原因如下

组长太讨厌

谢谢

此处省略黑照。

一年后，她也终于如愿以偿，拿到湾区某科技厂的 offer，决定前往湾区继续寻找 cute boys (bushi，继续她的 DS 职业生涯。时针往前拨动，24年12月是我离职，24年9月是大腿 @Tyler 离职。

同样是一年前这会，我们组 Team FIRE (源自于 We didn't start the fire 的标语) 在年度 review 上给“Do you plan to work for Circle K for another year?” （你是否打算在公司再工作一年）这个问题打出了大概 3 out of 5 的平均分——远低于部门平均水平——这让 manager 十分难堪 [VIII - Tempe打工笔记]。一年后，组内除 manager 外的五人去向和这个结果隔空呼应——三人相继离职，一人准备离职——拥有美籍的他并无顾虑，剩下一人继续走PERM流程。

还是一年前的这段时间，作为公司内部做 pricing optimization 的组，相关的 R&D 工作被 skipx3 manager 否定并叫停，最后只留下一本白皮书，像是未能 productization 的纪念碑。一年后的今天，整个部门的 pricing optimization 项目被叫停并外包，skipx3 manager被“停职”。新来的中国 skipx4 manager，VP of Data Analytics，来自北大本科的中国女性，对部门有着改革的野心。

就是这样，所有的故事都在同一个时刻有了一个结果，简直有一种拍电影写剧本的谢幕感。我也正要离开 AZ，在夏天和朋友们告别，更有一幅毕业季3.0的景象。

4月末，@Abia [IX - Tempe打工记录和精神LA人] 成功成为第一个但也是最后一个从外地来 AZ 找我玩的朋友，并“拖家带口”组成四人旅行团。而我也如愿以偿兑现了我常对外发出邀请时的承诺——集导游司机摄影三者于一身的角色。在 AZ 的最后一个周末，了结临走前再刷一次 Sedona 和大峡谷的心愿。

而此时大峡谷北缘还在因为冬季天气封路，未能了结 bucket list 里的 Rim2Rim 徒步——一次真正的深度（物理上）大峡谷游——从南缘到北缘，完成 20 miles 的距离和 6000 ft 的海拔下降再抬升。

但站在大峡谷的南缘，还是会被它的壮阔所震撼。肉眼可见一千多米的海拔落差，却又很难视线所及谷底最深处的科罗拉多河（Colorado River）。峡谷对面的北缘被一层薄薄的雾气盖住，带有颜色渐变的岩层被横断开呈现在眼前。它超越了一种豆瓣上“那些令人着迷的巨大沉默物体”所带有的一番趣味，而化身为一种更加庄严的宏大。

大摄影师@Abia出品

美国每个州的车牌上都会留下一句和本州有关的标语，AZ 的车牌上写的是 Grand Canyon State ——大峡谷之州——也算是 AZ 的招牌。而除了大峡谷，Sedona 和 Monument Valley 同样是无论来多少次都会被冲击到的地方。如果说 Zion National Park 里的石头约等于 Sedona 的放大版，但 Sedona 的灵性在于城镇建筑与大石头的毗邻，便能在走出蓝色麦当劳之时，抬头望见矗立在眼前的红色山坡。

3月末前往纽约探索租房街区，在 @Moya 的组织下和一群曾经的 master 同学在 DUMBO 闲逛，晚饭后又连转两场酒局。最后，尽兴的人儿在凌晨的 WTC PATH 站等地铁到翻白眼，接受纽约对夜归牛马的制裁。

两周后的凤凰城，同样是和一群当地的朋友，在 Lake Pleasant 划 kayak，两家餐厅带来了从 North Scottsdale 一路开 local 南下到 Tempe 的驾驶体验，穿越 Scottsdale oldtown，眼瞧着路上的车从 Porsche 911 变成 Toyota，Chevy。晚上的桌游局前在 ASU 的体育馆打羽毛球，最后来到 @Yan 的大 house 里玩 Avalon 桌游，打磨我那并不善长但又喜欢的骗人技巧。

两种娱乐方式对现在的我来说有着同样的吸引力。

Lake Pleasant的一角

重返纽约之时，的确有一些很不一样的感受。求学时第一次来纽约，更多的生活体验和社会观察仍然局限在校园内 [从柒开始的纽约生活]，自己尚且不具备打开社交圈的能力。在美西续了两年校园生活后，建立了新的庞大社群，见证了物种多样性，尝试开始探索人生的高度与广度。此时再出发，我大概是可以告诉自己，纽约并不只有求学时观测的偏隅一角，你大可自信地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并能再次找到和自己同行的人。

敬请期待下期

网上邻居 V - 车轮上的美国